我开始按门铃,后来又敲门,声音一声比一声大。当时我真是紧张极了,仿佛我要进的不是自己家,而是一个隐秘的不该闯入的房间。随后,我隐隐听到里面有人用很低的是声音在说话,其中一个应该是妈妈,而另一个声音,我不熟悉。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,门才突然开了。妈妈站在屋子里,神色与平日里多少有些不同,她问我怎么这会儿回来了?我掩饰地说学校里有活动,要用演出服。就慌慌乱乱地进到自己屋里去。
你不知道,当时我真是怕啊。我真怕被我无意中撞见什么?我想妈妈并不知道,我是含着眼泪走进去的。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想哭的感觉,心里好像很冤很冤。进门换拖鞋的时候,我偷偷打量了一下鞋架,上面并没有生人的鞋子。
偷着看一眼爸爸妈妈的房间,里面似乎也没有别人,除了拉着窗帘,屋里光线昏黄,其他地方也不见任何反常之处。只有卫生间的门一直紧闭着。要知道平时这个门总是虚掩着,除非有人要用卫生间,因为门上只有里面一个小插销,从外面是关不上的。于是我知道,家里真的有第三个人在。尽管我进门时问过妈妈,家里是不是来人了?她还骗我说没有。
我不知道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?反正我是一下子就逃回自己屋里了。虽然只要我拉一下卫生间的门,那么一切就会真相大白,但我没敢这样做。你可以说我胆小,说我自欺欺人,但我就是不想。我只盼着这一切赶紧过去,等我回到学校以后,依然上我的学读我的书,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。
因为学校里突然要搞活动,所以我只好骑着车回家去取衣服。
依照惯例,往常这个时候家里应该没有人。又或者只有妈妈。因为她45岁那年就已经病退回家了,当时好像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,爸爸在上班,妈妈不是到老同事家串门,就是在家睡午觉。反正我是想也没想就拧开了外面的防盗门,但很奇怪的是,拿着钥匙再去开里面的单元门,第二道门却是说什么也打不开,似乎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。
这可就奇怪了。
平时我们谁都不会去锁第二道门,到底屋子里有谁?里面的人又在做什么呢?
所以我逃回房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。就是我希望那个人无论是谁赶紧离开。于是我关上房门,告诉妈妈我要换衣服,就木头一样呆坐在自己的床上。
于是我再次听到外面的动静。
有人轻轻去敲卫生间的门,只听里面的插销“叭”一声就开了。随后是小心翼翼的脚步声,有人在低低的说话,然后防盗门一响,屋子里彻底安静了。
我闭上眼睛缓了缓神,睁开眼睛的时候,感到阳光格外刺眼,房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。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床铺,恍惚间甚至愿意相信刚才是自己睡着了,正做梦呢?原本什么都没发生,是我小说看多了,电视剧看多了,才产生出这么多无边的联想。
那天晚上,我破例没有回到学校去,而是住在了家里,等着爸爸回来,和爸爸妈妈一起吃的晚饭。
我不否认,那天吃饭的时候,我一直在偷偷看妈妈,但妈妈就和往常一样收看新闻和天气预报,吃完饭也是照例收拾碗筷到厨房去,爸爸坐在台灯下喝茶水看报纸。
真的,那一刻,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
回到房间以后,我几乎是一夜未睡。明明越想忘记什么?却是越难忘记。我开始想爸爸知道这件事吗?到底那个人是谁呢?妈妈明明是爱着爸爸的,可为什么还要和另一个人来往呢?而且不是在别处,还是在自己家里,在她和爸爸睡觉的房间......
一直以为自己是长不大的孩子,其实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
自从那件事以后,我开始强迫自己忘记有关那个下午的一切。
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话,那么在经历了那样一个下午之后,我才忽然觉得自己大了。至少我已经懂得保守那些不该说破的秘密,懂得有些事情说破之后也许只能让情况更加糟糕,懂得去保护那些我深爱并在意的人。